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綽綽有餘,他的聲音仿若塵中的一絲回音:“你怕我?”

初一有些驚恐,他該不會扒光自己的毛,做野味吃吧?正在胡思亂想之際,半雲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,涼涼道:“誰都可以怕我,你不可以,我不會傷害你,我們是摯友。”

他的聲音散發著悲氣,金色的眸子更加暗淡了,初一聽完這席話,莫名的安心起來,她歪歪頭,學著別人撫.摸她的毛一樣,高高擡起青蔥玉指,輕輕的摸半雲的腦袋:“不怕了。”

那挺拔的身影渾身一震,頭頂的觸感傳遍他的全身,他愕然盯著白衣女子,初一被他看得疑惑:“怎麽了?”

半雲收斂眸光,把野味遞給她,初一兩眼放光,三兩下剝開紙包,是一只禽類,她狼吞虎咽的啃起來,雙手都是油。

她順勢坐到冰涼的地上,半雲低頭看她,他在想如果她一直是只小狐貍,那該有多好,他不喜歡她幻成人形......微風拂起他灰色的衣擺,顯得身影略微落寞...

她啃了半天,才想起半雲還沒有吃過,她記得她小時候,半雲常常餵她,於是她撕下一片肉,塞進半雲嘴裏,他怔了怔,然後咀嚼起來,唇上仍有她指尖的餘溫。

初一吃完後,張望了下天色,用油手拍拍半雲的肩膀:“明日我還來吃肉,先走了,對了......你莫要再扒狐貍毛了,這樣很惹人厭。” 她翩翩飛起的身影宛若鴻羽,白影印在那雙金色的眸中,直至消失不見。

半雲側頭垂下眼,手掌油印映入眼簾......

初一把手洗幹凈後,悄悄回到長霄殿,從前笙拂有很多服侍的小仙子,後來不曉得怎麽了,只留了芍藥一人,笙拂問過她最喜歡哪個仙子,她說了芍藥。

臨寒宮內的侍女仙子大多用得是花仙子,有一部分是九重天上賜過來的,有一部分是迷霧山林裏修煉成仙的,不少妖怪喜歡往臨寒宮裏撲,那是因為臨寒宮十分安寧,幹的活輕松,氣溫也很舒適。

出了臨寒宮外,有一年四季,可這個一年四季比大人間的溫度惡劣,像那種沒有老妖護著的小妖,恐怕在宮外的氣候都難以存活下來。

初一見笙拂還沒有回來,就在長霄殿裏亂翻東西,她一路丟,芍藥一路撿,偶爾爬到兩根銀色的大柱上蕩來蕩去,芍藥心力交瘁......

初一正在大柱的頂端爬,忽然瞥見那抹銀色的身影,她頓時揚起了笑臉,飛身而下撲倒笙拂,摟著他的脖子在肩胛窩上親昵的蹭著。

笙拂嘴邊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,撫著她的腦袋,他若不想被她撲倒,就是幾百個她也撲不倒。

芍藥是個有眼色伶俐的仙子,每回見到這種情況,便會悄悄退出去。

笙拂毫不費力的把她抱起來,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烤肉味,臉漸漸沈了下來,他將初一放下來,冷冷道:“你去找過半雲。”

初一目光躲閃,兩手互相戳著指尖,低聲道:“只是去吃肉了。” 下一秒她深深撞進臂彎裏,頭頂是男子沈悶的聲音:“我給你做,不準再去見那個下賤的東西。”

初一反駁道:“他不賤,他很好。” 笙拂的目光如兇殘的萬獸,直達她的眼底,初一不由自主往後退,茫然無措的看著他。

接下來的日子,笙拂開始冷落她,見了她就像看不見似的,初一只覺得心窩子裏很難受,她便沒有去找半雲,圍著笙拂一人轉。

半雲每日會準備一些野味,他想,小狐貍來得話就可以吃到了。

☆、天性

因笙拂始終對初一視而不見,後來她無事會去藏書閣看看書,心智因這些書快速成長起來,她漸漸明白了很多事情,卻不點破,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到處亂翻東西了。

笙拂見自己不理她,她也照樣玩得開,心中有股無名的火氣直躥,他這日把她從藏書閣提回了長霄殿,他坐在案桌上叩著千年沈木,臉色漠然。

初一胡亂的坐在地上,撐著下巴仰望他,地上的白玉很冰冷,不過在這夏季很消暑。

笙拂垂下眼,看不清神色:“我不理你,你可曾難受?” 初一重重的點頭,捂著心窩子道:“這裏很難受。” 他深灰色的眸子綻放出攝人的曜石光,看得她心口怦怦直跳,笙拂緩慢走到她身旁,伸出雙手:“上來。”

初一眼梢有喜悅有歡樂,她飛快的跳到他的身上,摟著他的脖子,親昵的蹭起來,笙拂抱著懷裏的人,這些天的煩躁空虛消散的一幹二凈。

他坐在案桌上單手攬著她,專註的批奏折子,他這裏過完一道,還得交給父王過目,妖仙界的帝君與魔界的帝君是最難當的,似乎那九重天上的玉帝最為瀟灑,後宮的妃子也有千百個了。

笙拂批折子的時候,初一就會格外的安靜,很懂事,有時窩在他的肩胛上就睡著了。

他低頭看到懷中之人,心中有件焦慮的事,他將來要娶蛇仙族的女兒,可他完全不想,從前沒有初一的時候,娶不娶都無所謂,如今有了她,笙拂想讓她做正妻,父王那裏他不敢透露半分這樣的心思,不然,初一會遭殃。

初一心智徹底成熟後,她懂了男女之愛,心中的憂愁席卷而來,她永遠不會與別人共侍一夫,她不會想去當別人的女人之一,寧可不去愛。更何況初一腦海中時常有一道遙遠古老的聲音告訴她,不能當旁人的妾。於初一來說,她可以不在乎身份,若笙拂只有她一個,她當妾也無妨,若笙拂有別人,是正妻她也不做。

妖仙界的妖怪們結仙侶只接受對方一人,甚少有女人願意與旁人共侍一夫,這樣的事少之又少,畢竟誠心雙修更能提高修為。

不久後有一個叫白妤兒的高貴仙女曾私下偷偷找過她,清楚明白的告訴過初一,白妤兒與笙拂有一紙婚約,將來她最多只能當個小妃子,呵,她根本不屑於當什麽天後妃子的,初一骨子裏的烈性是與生俱來的。

初一漸漸對笙拂冷心,她要學會不去愛他,她要明白她只是一只寵物,像狗一樣的寵物。

她想起自己許久沒有去找半雲玩了,整理好藏書閣的書,讓老蛟龍爺爺檢查後,才能離去,臨寒宮很大,重要的地方都有一只蛟龍管理。

初一剛想踏進平羽殿,她在高深的墻外感受到了強者的氣息,不用猜也曉得能散發出如此恐怖氣息的人非帝君莫屬,他是一條真龍,身上有著淡淡的金光。

初一幻化成狐貍,慵懶的走在墻頭接著趴下裝曬太陽,妖帝一身雍容沈靜的黑色龍紋衣,空氣中飄來濃濃的酒味兒,他身上有些血跡,仔細看才看的出,他步伐沈穩的走著。

初一靈敏的嗅覺聞到了血猩味兒,眼皮一跳,有些擔心半雲,但她此刻按捺著心情,裝一只可愛的寵物,敖戩出來後微微擡了眼皮,低斥道:“小畜生,小心掉下來摔死。”

初一差點栽下來,帝君這話怎麽如此可愛?果真是喝醉了,她毫無懼意的跳下去用尾巴掃掃敖戩,他不客氣踹到一邊:“怪不得笙拂寵溺你,膽子不小。”

初一呲牙起來,疼死她了,敖戩並未停留徑直走了,她貓手貓腳的推開半雲房裏的門,順便化成人形,映入眼簾的是一地斑駁的血跡,還有那漂亮少年躺在地上如死灰一般,他灰色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,渾身上下都是鞭子傷,血肉都翻了出來,紅色的液體涓涓的流著。

她見到這個場景,心咯噔跳了一下,替半雲感到心酸,油然而生出一股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的感覺,當然,半雲只是奄奄一息還沒有死。

初一跪到他身旁,掌對著掌,向他輸入自己微薄的靈力,豆大的淚珠滾滾流下,她記得,他們是摯友。

半雲原本心如死水,想著,就這樣死了重新輪回也好,在絕望之際,有個素白的身影向他輸入靈氣,滴落下來滾燙的水澤灼熱了他的臉龐,他不由的為之一震,這世上有人會為了他哭,他求死的心漸漸松懈。

父王發現他私下有自己的勢力,鏟除的一幹二凈,甚至勃然大怒,今日將自己打得半死,就是警告,他不能覬覦那個位置。

初一將自己所有的靈力輸盡,勉強能維持人形,身形有些微閃,半雲將手抽回來,聲如細蚊:“你走罷,不用管我。”

她纖細的手臂小心扶起他的身子,把他靠在墻上,擦擦自己的眼淚,聲音清脆嘹亮:“半雲,如果你的成長需要經歷這些苦楚,願你能忍受這過程中的痛,希望來日你能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。”她的雙眸是一種鼓勵的光彩:“屆時,我會到那棵樹下乘乘涼。”

她的光彩照耀到那雙金色的眸子中,半雲陰暗的內心裂出一絲縫隙,她仿若一束光,順著縫隙悄悄照進來,讓那片荒蕪有了色彩。

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,費力擡手擦去她眼角晶瑩的一滴淚珠,初一按下他的手:“我去藥閣討點藥來,好好休息。

多年以後,半雲還是不能忘卻她流光溢彩的說出這番鼓勵的話,每當跌倒時,她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經久不散,他的金眸從此只為她而亮。

初一忙前忙後幫他敷藥,換了外面的衣裳,拿過他的手臂架在肩上扶到床榻歇息。

怕笙拂發現,她囑咐半雲好好照顧自己,便快速離開了。

出了平羽殿後,方察覺自己的白衣已經是紅白相間,尋了一處水池跳下去,依舊洗不掉衣服上的血,而這個時候笙拂很可能已經回長霄殿了,心中微急,轉瞬又想自己本就不準備與他糾纏了,大大方方的,心虛什麽!

回長霄殿後,仍然止不住偷偷摸摸的行徑,躲躲閃閃,小心查探笙拂有沒有回來,正躲在墻邊偷看時,身後響起充滿磁性的聲音:“去哪兒了?”

她嚇得一抖,笙拂扳過她的身體,皺著眉上下看了一遍:“哪裏來的血?衣裳怎麽濕了,靈力也完全沒有。” 初一撒謊道:“我去抓小妖吃了,妖怪的血。”

笙拂並未多疑,她本就弱,打個小妖能成這樣也不奇怪。

半雲重傷的這段時間內,初一偷偷去照顧他,總不能有吃的就去找他,他有難了自己卻袖手旁觀吧,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,終於又被笙拂逮到了。

笙拂居高臨下的諷刺半雲一番,拖著一步三回頭的初一離開,半雲第一次有如此重的無力感,他只知道初一是對他很重要的人。

半雲重傷時,狐仙族的芄蘭也偷偷來看過他,被他拒之門外,他不喜女子,除了初一。

芄蘭與他有婚約,這是父王定下的,他反抗不了,早前他說過不願取妻,被痛斥了一頓,也是,連兄長也避免不了和蛇仙族聯姻,他這樣低微的人,又怎麽逃脫的了。

笙拂粗暴的將初一扯回去後,把她按在門上粗魯的深吻,初一整個人仿若遭雷劈一樣,瞪大了雙眼,第一次被人吻嘴......他的怒氣都摻和在吻中懲罰她,初一只覺得雙唇被吮的很痛,她竭力的保持清醒,不願沈淪。

笙拂第一次吻女人,貼上那瓣唇的瞬間,他的心就顫了一下,怒氣過後,是纏纏綿綿的柔情,大手穿過她的發絲,往自己身上按。

假若之前的粗暴不能使初一沈淪,漸漸溫柔的纏綿,讓她淪陷,她艱難的清醒過來,猛的推開他,立馬跪到地上,前身匍匐在他腳下,語氣決絕:“望殿下放我這個低微的小妖出宮。”

笙拂的眸色深沈,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擡起頭來,四目相對明明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貪戀,他知道她是愛他的,笙拂冷靜道:“為什麽。”

她的眼中蓄滿了淚水,只要一眨眼,便會流下來,但她始終不曾眨一下,不知從何時起,不慘一絲雜質的清眸,竟然有著一縷縷的憂愁。

笙拂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神色,心中倏地一痛,那雙充滿水霧的眸子憂愁傷心,他輕輕捧起她的臉,憐惜道:“為什麽。”

初一用力揮開他的手,跌坐在冰冷的白玉上,她快速擡起衣袖擦掉那將要滑落的淚珠,她認真道:“我的仙侶只能有我一個,而你不行,你會娶別人,我寧可不要你,你還會和別人生孩子,我承受不了,那樣比死了還要難受。”

笙拂頹然的坐下,尋常女仙女妖都不會與旁人共侍一夫,雙修一旦摻雜了其餘人,晉升會變得很慢,若是以妖帝的身份,尋常的女人巴不得撲了進來,他以為初一會是那尋常的女人。

初一從來就不尋常,不然他作何會愛上她?他的想法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,終究要面對的,他從前認為旁人在情愛之中要死要活是個蠢的,竟不想輪到自己時,卻也束手無策,心慌意亂。

笙拂上前握住她的手,語氣中帶著一絲乞求:“你既然愛我,就付出一點好麽?將來我許你當帝後之下的天妃,你在我身側便好。”

她涼薄一笑,美得讓人失神,讓人心疼,她順著指尖滑到他的心口:“付出,是在只有彼此的前提下,你若只有我一個,我當一條看門狗又何妨,你若有別人,便是一界之後我也不做!”

她疾言厲色的聲音,往他心口上猛錘了一下,蕩得發疼,笙拂死死捏住她的指尖:“你才是最絕情自私的那個,非要對我玉石俱焚麽?為什麽不遷就遷就我,你明明知道我身不由己。”

初一別開頭,不看他,這本就是她與生俱來的特性,不管那道奇怪的聲音有沒有提醒她,她都不會退而其次,委曲求全。她做不到,光想到和別的女人用一個男人,惡心感就會籠罩在心頭,一陣一陣的窒息,長痛不如短痛,她不想永永遠遠活在折磨之下。

笙拂對她那副決絕感到不值,漸漸松了她的手,站起來恢覆往日的清冷高貴,那抹高大的身影略微沈寂,聲音無波無瀾:“滾,滾出臨寒宮。”

隨手扔了一塊最次的通行木牌,只能用一次。

親耳聽到他讓自己滾時,初一的心口像被針紮了似的,每一次的收縮都刺疼,道不同不相為謀,她沒錯,他也沒錯。

初一撿起木牌落荒而逃,臨寒宮的四周都是千年寒池,無人能飛身越過去,上方有濃重的寒煞氣,似一堵寒流冰墻,聽說是佛陀賜的一樣寶貝放在了那池水中,這樣一來,省了不少兵力。

掉進千年寒池的生靈輕者重傷,重者斃命,所以只有唯一的出口有天兵天將把守,他們神色肅然端正,當初一遞過木牌時,守門的侍衛眼中才有波瀾,收走了木牌放她出去了。

☆、緣由

她一步一步的離開,腳下如臨刀割,走幾步便回頭望一眼,臨寒宮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,她好像從未正眼看過外頭的寒罡門,兩邊是巨大的天柱,盤著兩條蛟龍的紋路,天柱通透如寒冰,縈繞著霧騰騰的白氣......

不曉得九重天上的南天門與寒罡門比要如何,她是無法比較的了。

兩邊把守的天兵天將乃天庭重兵,不是什麽妖怪修成的仙,那種天兵天將都被拿去當炮灰對付亂妖了。

初一不再回頭,遠離了臨寒宮後時不時有妖出沒,只是見初一剛從宮裏出來,摸不清底細,不敢貿然上前吃她,雖然看著弱,搞不好是個厲害的,不少妖就是被故意裝弱的老妖捕食掉的。

初一頓住了腳步,欲哭無淚,她忘了自己很弱,弱到隨便一只小妖貌似都能搞定她,誰叫她沒有內丹......身體裏那點微薄的內丹都是笙拂給的,她恍然間覺得自己欠了笙拂很多,若當年他沒有把自己撿回去,她應該早就被分食掉了。

左看看右看看,她不敢進入叢林內,裏面有無數雙不同顏色的眼睛冒著幽光盯著她,她想,她還是暫時退回到寒罡門那邊比較好,雖然無地自容,總比丟了性命強。

她退回空曠的臺階上坐著,偶爾有幾個仙家大臣亮出銀色的牌子陸陸續續出入臨寒宮,有些仙家側目看她,不明白一個小妖怎麽敢在寒罡門外徘徊。

迷霧山林是妖仙界最大的原始叢林,第二大的是無回陰林,那裏比迷霧山林更為恐怖,連老妖都不敢進去,書上說裏面有很多奇異的草藥,什麽古老的生物都有,能在裏面生存的必然是極為厲害的,像她這種小妖說不準剛剛進入無回陰林,便會被瘴氣毒死。

無回陰林附近有個煉藥城,城主是一個叫容隱的藥神,超脫六界之外,連玉帝也要給他三分薄面,容隱的身份超然,連遠古的神獸受重傷也要來向他求救,六界之內沒有人回去得罪這樣一個人,一個能救命的人。

最讓初一崇拜的是,書上說了容隱能在無回陰林呆十天半個月不出來,有時會負傷,但每次都能活著回來,因無回陰林,是以容隱把煉藥城建在了妖界。

初一想要是她能得到煉藥城的庇護,就有活路了,可眼下,她連迷霧山林都穿不過去,垂頭喪氣之時,看到了藏書閣的老蛟龍,初一讓老蛟龍幫忙帶她去煉藥城,老蛟龍罷手拒絕,她道:“我已經被殿下趕出來了,自由了。”

老蛟龍還是不敢帶她去,正所謂聖心難測,哪天殿下要是知道他把小狐貍帶出去,不得扒了他的皮。

於是初一跟在老蛟龍的身後狐假虎威,沒妖怪敢上前,她以為他要去辦什麽大事,結果只是摘果子泡酒,摘完果子自然得回去了。

迷霧山林枝繁葉茂,散發著淡淡的紫氣,一路走來看到不少小妖被殘忍分食的場景。

兜兜轉轉,還是回到了寒罡門外,老蛟龍回了臨寒宮,她坐在臺階上發呆,夜幕降臨更危險,林中的妖怪已經察覺到初一是真的很弱,所以此時蠢蠢欲動。

她看到有一雙眼睛冒著綠油油的光,很是滲人,她猜想這可能是狼妖!不少老妖已經走出來了,因為這個小狐貍身上的味道實在太誘人了,讓他們心癢難耐。

她一退再退,甚至退到了天兵天將的身側,她不好意思沖他們笑笑,有個侍衛毫無感情道:“若殿下真的趕你走了,趕緊離開,先前看在殿下的面上沒有趕你,眼下你都站在這了,不要為難我們。”

初一無奈的指指身後:“好歹咱們也有過幾面之緣吧,你們忍心看我被吃掉嗎?” 守衛們板著棺材臉,無動於衷,他們漸漸拔劍,初一算是見到了天兵天將是什麽模樣!還神仙,連妖怪都不如。

前有狼後有虎,她算是要徹底陣亡了,磨磨蹭蹭的下臺階,那個散發綠光的狼妖柔聲道:“你若跟我結為仙侶,我可護你周全。” 她小心打量他,長得還不賴,就是那雙眼睛嚇人,她看向周圍,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麽受歡迎,難道是長得太美了?

她扯嘴笑道:“你該不會把我騙走,吃了我吧?為什麽那麽多妖都想吃我?”

狼妖一身湖藍色的錦衣,眉清目秀,他望著那個絕色的女子,清淺笑道:“你難道不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吸引人麽?不過,我很喜歡你的長相,不會吃你,難得有個看對眼的。”

初一扭扭捏捏道:“那你會有其他女人麽?” 狼妖的眸色忽然變得正常,他此時看起來十分面善:“不會,我是一只從一而終的好狼仙,你若跟了我,好處多的是,而且我也只屬於你一個人。”

初一不打算再糾結了,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,再不濟被騙就是一死,她看著狼妖向他伸出的手掌,緩緩將手遞過去,將要觸碰到時。

剎那間,狼妖被狠狠打了出去,所有的妖怪躥進山林倉皇而逃,她的腰上有一只大手,將她攬進寒罡門飛身而入,無人阻擋。

初一看清來人後,拼命掙紮著:“笙拂,你做什麽!放我走!”她氣死了,她明明可以平平淡淡的離開了,這個混蛋又來招惹她。

笙拂面如冰霜,側臉冷硬,進入長霄殿後,將她狠狠摔到地上:“你寧願去死,也不願跟我?” 她倔強的咬著唇:“是!我寧願做一個小妖的妻子,也不願當你的女人之一!你言而無信!”

笙拂靠在門上,漸漸滑落到地上坐下,他淡淡道:“今日,我看你在外面徘徊一天了。” 初一的臉皮繃不住,恨不得鉆個地洞埋下去,她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。

“帝君......一界之地,皆在玉帝之下,不是六界之帝,也不過如此。”他似是自嘲一般。

笙拂站起來銀色的衣擺微微蕩起,他深吸一口氣,認真道:“我們一起去人界躲避,待我修成正果成為真龍,方可徹底隱世,圓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。”

她渾身一震,緩緩擡頭,心中如銅鼓敲鳴,澎湃過後的浪潮是清醒,她此時比誰都要清明,艱難搖頭:“不,你是儲君,不能離開。”

笙拂上前握住她的手,語氣堅定:“我想了一天了,你在寒罡門外徘徊,我一瞬不瞬的盯著,深怕下一秒你就沒了,你讓我患得患失,讓我知道什麽叫做情緒,如果沒有你,我只剩一個軀殼,我已經下定決心,不管你走不走,我都要把你擄走。”

初一抓緊了他的肩膀,眼中是凝重:“你不能這樣,妖仙界不能沒有你,你瘋了!你放過我,也放過你自己,求你了。”

他將她的腦袋深深按進自己的心窩裏:“妖仙界還有半雲,他想當帝君,我讓給他,又能跟你相守,不是兩全其美麽?我已經為你做到如此地步,你再拒絕我,我都想把你的心拋開來看看,是不是黑的。”

初一聽了這席話,已經逐步瓦解,最終還是答應了,笙拂走前盜走轉生匕首,以防萬一,他甚至將自己的心頭血剜出來餵給她吃下,他若傷她半分便會遭蝕骨噬心之痛,這樣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。

“初一,不要離開我。” 笙拂一襲黑色龍紋衣,面容不悲不喜,周身的帝王之氣讓人膽顫,與當年的敖戩平分秋色......

初一從思緒中飄回來,掀開蠶冰絲軟布衾,欲要跪下行禮,被笙拂生生扶住了,她淡淡道:“帝君長安,小妖有禮了。”

他的神色頓時冷然,她就這麽著急跟他劃清界限麽,他不由的緊握那雙瘦弱的雙肩:“父王死了,半雲不當帝君,五仙帶人來捉拿,我也無法。”

初一看著那張隱隱透露王者霸氣的臉,她知道,誰若當了帝君都會變,她輕柔擡手撫平他皺起的眉,如洪水般的溫情頃刻而出,令笙拂微怔,下一秒期待的看著她:“你不會離開我是不是。”

初一不置可否:“我不當天妃。” 笙拂面容漸沈,深灰色的眸子有著不容人拒絕的氣勢:“之前不過是試探你,不管你想不想離開,都得呆在我身側。”

她將頭靠在寬厚的胸膛上,涼涼道:“帝君,我只當一個小侍仙,不會侍奉你,可以陪伴你。” 笙拂心中不是滋味兒,他知道她肯留下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,他的語氣不容置疑:“你是天妃,等你願意了,我再碰你......所有人都可以叫我帝君,你不可以。”

初一離開他的胸膛,呆呆的坐在床畔,神情恍惚:“噢,白妤兒什麽時候過門。”

笙拂見她的樣子,心上好像被針不輕不重紮了一下,他握住她的手:“明日......絞殺亂妖之流等不及了,得借兵,你放心,我不會碰她一下,亦不會讓旁人碰我。”

初一嘴角若有若無的扯起:“我留下,是因為你為我付出太多,你有你的立場,我不會怪你,我們本就不適合,你為什麽就不能放手呢?”

他捏紅了她的手,一字一頓道:“不要再提放手二字。” 他回神過來,拿起她的手憐惜的揉一揉:“明日你不出席宴會也可以。”

她本想把對他的愛,珍貴的存於腦海中,留下的是完美,回憶起來是甜蜜,可笙拂硬生生的要將這份純粹的愛消磨掉,她便也不客氣了:“去,怎麽不去,你的妻子一定很美。”

笙拂僵了下,繼續揉.摸她發紅的手腕:“我心中的妻子是你,旁人再美也及不上你。” 他怎麽就愛上了如此倔犟的一個人,這是存心折磨自己麽?

她的發絲垂下來,遮住了側臉:“你當年就不該撿我,那時候死了多好,也沒有這麽多事了。” 笙拂忽然清笑:“那時候不撿你,恐怕是我最大的損失。”

她爬上床榻,悶頭蓋過冰蠶絲軟:“你去忙吧。” 他為什麽就是要把自己逼的無路可退。

笙拂緩緩起身,黑色的衣擺拂過冰蠶絲軟,他低緩道:“想要什麽吩咐芍藥。”見她不出聲,一步一步的離開了。

☆、鞭撻洩火

確定他走後,初一掀開薄薄的絲軟,呆呆的望著羅帳,眼淚順著兩頰流到耳後,流出來的水澤是熱的,可流到耳朵上時,是冷的。

她最心愛的男人,明日要娶別人了,心痛窒息的感覺籠罩著她,她想逃離,可他偏偏要殘忍的扣住自己。

回想起人間的一切,發現唐修也不過是輕輕淺淺的一點,她也的確是傷了笙拂的心,可那時她不記得了。

唐修為她而死,微微震撼到了她,她不可能無動於衷,若是他沒有為自己而死,心裏不會有他的一丁點。

她呢喃道:“笙拂啊笙拂,我該你拿你怎麽辦。” 渾渾噩噩想了一陣,腦中如漿糊一般混亂不堪,白妤兒會成為他的妻子,最終她受不了這種廝磨,笙拂會從她心中消失,到時候她也可以徹底死心的“離開了”。

兩邊的淚水源源不斷,枕頭濕了大半,涼嗖嗖的,黑暗中有人拿帕子幫她擦眼淚,她沒有扭頭,只是看著上方,淡淡道:“芍藥......下去。”

那人坐在床畔,不言不語,她方察覺不對,側頭一看,撞進了一雙流光溢彩的金眸中,在黑夜中很耀眼,她撐起身子來,不可控制的怨他:“你為什麽不當妖帝,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那位置嗎?”

半雲的眼眸微暗,為什麽笙拂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,她的心,帝王的位置,無上的權利......兄長從來不用努力,他卻要千般努力,千般算計。

半雲頭一次透露心意:“我想要見你。” 她身子一頓,半晌,惆悵的嘆了口氣:“剛剛我失言了,你也失言了。”

他將她的發捋到耳後:“嗯,我們是故友,別來無恙。” 微涼的指尖劃過耳際,她反彈似的躲開,那只修長分明的手凝住了,片刻,放回膝上,微微彎曲。

初一故作輕松笑道:“都能神不知鬼不覺躲避守衛進來了,看來,參天大樹長成了嘛。”

半雲的側臉十分削瘦,不似從前那般圓潤,他伸出一只手指若有若無碰碰她的手,初一蹙起眉頭,將青蔥玉手藏進絲軟內,她也不似以前那般的無知了。

半雲的輪廓有些清淡:“何時去平羽殿乘乘涼,等了你很久。” 她下逐客令:“改日來玩,這麽晚了你在這,統歸不好,先回罷。”

他點點頭,幫她掖好絲軟,邊道:“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,盡管告知我,我現在雖不像兄長那般有能力,也是個有權利的聖君王,能幫你的有很多。”

話裏話外的玄機都直指可以幫她離開,初一翻過身去腦中一片清明,她不能連累旁人,亦不想再欠任何人什麽,半雲好不容易熬出了點日子,她不會去破壞他那些心酸的成果,打哈哈道:“他有個屁能力,還得娶別人借兵。”

表面裝無謂,可說完後,心中仍就刺疼。

半雲不鹹不淡道:“忘了說,除了白妤兒會成為他的女人,還有狼仙族的古泛音,兔仙族的月兮。”

她顫抖了一下,死死的捏緊拳頭,指甲刺進肉裏竟然有些快感,腳底隨之湧來的冰涼漸漸攀爬到頭頂,整個人冷得發抖,她咬住牙關,不讓唇邊溢出任何聲音。

半雲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裏,那張單薄的背微微在抖,他想要上去抱住她,安慰她,可他不能,此時,他也只是在兄長與初一之間,又推了一把,兄長越將她扣在身邊,她的心也會離的更遠,兄長從來看不透,或者說他不願看透,只是想自私的擁有她。

當初一以為半雲走了的時候,那個男子的聲音又響起:“狐仙芄家的女兒也要嫁給我,狐仙族很不滿意我,我亦不會娶,只有芄家的那個女兒還在執著,不過,她耗不過我。”

她的聲線有些變音:“關我何事,我要睡了,煩請你離開。”

半雲這回特意發出了點離開的聲響,他若再不走,該引起她的反感了。

她不可遏制的顫著坐起來,怒火在胸腔裏翻騰著,一而再再而三的壓下去,導致胸中有什麽東西似乎要爆炸,她光著腳打開高大冰冷的門,守夜的芍藥嚇了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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